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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易柏辰/马振桓]他(四)

我的邺简直开挂了

邺闲:

马振桓被闹铃准时叫醒,早上六点半,他睡了一周最长的一觉。

谈不上什么神清气爽,没人跑来他梦里谈天说地已是万幸,下意识的偏头望向床侧,易柏辰已经不在,留下地毯微微的凹陷,昭示着曾有人来过。

大公子匆匆洗了个澡,从行李箱捡出一条领带扎上,给家政艾姐打电话过来帮忙。

马振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小马花纹使他看起来不那么死气沉沉,抓了一把头发露出好看的额头,他深吸一口气,又是那个统领万方的“易氏”掌门人。

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钱包,打开一看少了一张卡,亏他昨天还觉得易柏辰是个有骨气的人,不肯拿自己的副卡,结果还是携卡潜逃。

易柏辰这人很奇怪,给他500w可以在车展上因为车模好看随手买一辆,转头推到河里气的老爷子七窍生烟,可是只给他五十块,依旧能因为一碗牛肉面吃的开怀。他爱钱却不囿于金钱,有一分花一分,没有也无太大所谓,熊梓淇称之为养尊处优惯了纯属败家,可马振桓就是觉得他不是那样,他的弟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纨绔。

“喂Dylan,把以纶的电话给我。”

“我昨天替你这个大忙人打过电话了,他一听说你回来,就答应回到车队,不过有些事他想跟你谈谈。”

马振桓颇有些意外,行到车库,啾的一下按开宾利的车门。

“那他有说什么时候见么?”伸手挂挡,库门缓缓上升,漏进一室天光。

“‘日理万机的只有马振桓,当然是他订’这是他原话。”熊梓淇那边有些微吵闹,看来也是一大早去了公司安排事务,他俩同陈向熙从学生时代一路走来,磕磕绊绊同仇敌忾,做到今天这个程度,也是不易。

“那我这边结束之后就去找他。”马振桓开着车行上主路,“不管怎样,易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。”

他突然这么客气,倒让熊梓淇有些不适应。“哎哟哎哟,行了大少爷,你家那点子破事都快成我日常了,见天的谢还不得累死你,别搞虚头巴脑的,要谢来钱多实在。”

马振桓嗤的一笑,顺便鄙视他们这群视财如命的凡夫俗子。“你也少跟我贫嘴,房地产这块还在老爷子手里,吃不吃得到就看你跟云飞谁更有本事。”

“我不怕,我有你帮我啊。”他的算盘打的也是噼里啪啦直响。

马振桓也没多废话,嘱咐他下午过来开会就挂了电话,目视着渐渐拥挤的车流若有所思。



股东会议开了整整一天,马振桓软硬兼施恩威并济才安抚了一众人,他们向来只关心盈利,至于钱是谁赚的并不在意,所以管你是不是易平川的儿子,没有实打实的好处,谁也别想坐稳这个位子。

马振桓用中午挤出的一点的时间跑去报社跟姑姑吃了个午饭,苏熙见到他也是高兴的不行,不出意料话题又转到了家里的二世祖,姑姑额见愁出个川字。

“他从小到大即使再淘气,也没像这半年一样不服管教,我总觉得这里边有别的事。”马振桓自然知道所谓“别的事”就是他自己,可又不能说出来,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。“我是问不出什么,可他跟你最亲近,务必多费费心。”

姑姑握着他的手,掌心柔韧像个母亲,马振桓心里五味杂陈点头答应。

晚上打发掉最后一波大爷,陈向熙的电话就准时打了进来,劈头盖脸就是问他几时回去,马振桓思来想去觉得事情也办的差不多,就叫来左烨替她订后天的飞机。

开车回家已经过了十点,他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盯着电视发呆,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,正当男主角所乘的车舆被箭弩一下贯穿,马振桓的手机在桌子上突然一震,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,只有寥寥几个字:今晚有事不去看你了,千万别想我/笑。

不用猜都知道是易柏辰那小子发过来的,看来真的换了手机和SIM卡打算重新做人。马振桓突然对电视失去了兴趣,也不管男主角的小将军最后会不会来救,利落的关掉电源上了楼。

第二天一早,大少爷坐在餐桌前吃着艾姐准备的早点,给王以纶打电话。

“今天可以呀,正好易恩也在,你直接过来训练场就好。”

“他这么快就回去了?”马振桓这下真的有些意外。

“昨天一早他就来了这边,一直在训练纠正,半年没开了,生的也是不行。”

所以昨晚他没来看自己,居然是因为在练车,大少爷挂了电话,手里的勺子一下下的搅着豆花,竟说不出心底复杂的感觉哪个更占上风,惊讶混着欣慰,还有一丝丝不敢触碰的喜出望外,为自己竟然能如此影响着一个人。

马振桓换了件深蓝色的衬衣开车去训练场,世博园离市中心很远,到达场地的时候已经接近上午十点。

天朗地净,是个跑赛的好天气,可当马振桓穿过控制室来到内场时,远远的便看到一辆壳车以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冲进了草坪,车手愤怒的拉开车门,扯下头盔一把掷了出去,即便是隔了很远也能听到清晰的闷响。

易柏辰一身蓝白相间的赛车服,双手掐腰望着远处的赛道,散发着一股难言的低气压。

车队的技师和换胎小组一溜烟的跑了过去,对着小本田一顿抢救。

“他怎么开起了房车?”

正望着易柏辰方向沉思的王以纶闻言回过头,看大老板颀长的身影朝他走来。

“Evan半年不见,你怎么瘦成这样?”Riley上下打量着许久不见的马振桓,觉得对方仿佛去了偏远山区做苦力。

“没办法,资本主义害死人。”大公子颇为自然的调换了剥削于被剥削的关系,把自己放到了被害人的位置上脸都不红。

王以纶笑了笑,两个人像老友一样心照不宣的回到了最初的话题。“去年年末的时候,我跟易恩谈过,觉得方程式实在不切实际,也不大适合他,就决定脚踏实地的主跑房车锦标赛,也给你省点钱。”

马振桓望着远处同技师交谈的易柏辰,他微微低着头,听的很认真。

“那我真是要谢谢二位了,光去年一年他就撞废了两台法拉利,换成本田足够了撞出30辆。”说完觉得还不够表达金钱
损失的悲痛,又添一句:“他这个排名的,费用50-80万,可我在他身上一年花了800多万,还不能随便在他车上喷商标,赞助商做的这么血本无归的也只有我了吧。”

话一说完,两个人就自嘲似的笑了起来,王以纶摇着头想起去年那两辆呜呼哀哉的法拉利,都是开了不到两个月,都是一把报废,连修的机会都不给。

易柏辰哪里是车手,他简直是车的克星。

马振桓向前探了探身体,他的衬衫挽到肘间,露出脉络清晰的小臂,微微前伸,搭在了护栏之上。

半晌之后,他盯着重新回到车上的易柏辰,悠悠开口:“我以为他喜欢改装车。”

王以纶一手拿着赛板轻轻敲了敲另一只手心,侧头看他:“他是喜欢改装车,可他更喜欢你。”

马振桓听后一愣,一回头就撞进一双曜石般的眼睛里,毫无戏谑,无比认真。

“你不用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,除了我,恐怕易恩也没告诉第二个人,否则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打架。”他好像突然回忆起什么,又不愿意多说:“就像你说的,他方程式的成绩实在太烂,可意外的适合房车锦标赛,CTCC的积分还算可观,所以他想好好开,做出点成绩给你看。”

从小到大,易柏辰跟“成绩好”三个字就没在一个句子里出现过,姑姑说他丢掉的分都在他哥哥那完成了跳级,可马振桓再厉害也考不到两百分,易柏辰却是实实在在的拿到过大零蛋。

他们这位小少爷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,唯独赛车开了足有四年,不仅仅是因为老天爷赏饭吃,他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,更是因为赛道上他能吸引马振桓所有的注意力,每完成一场赛事,他总能从他眼底看到骄傲和自豪,他找到了人生的目标立足点,没有哪一刻可以和那一刻相比,他觉得自己是个一个真真正正可以同哥哥比肩的男人。

马振桓从没有在这件事上想过太多,他的弟弟喜怒无常,多动疯狂,看似大大咧咧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一肚子秘密。以纶没说的那部分他可以想象得到,他们去年刚决定的锦标赛,被自己突然的出走完全打乱,易恩拼命的打电话他没有接,想要出国去找又被姑姑扣了护照,他开始沮丧堕落,自暴自弃,用一种近乎于幼稚的方式吸引着自己的注意力,想要他回到他身边。

这样的拉锯战持续了一百多天,最终还是有人先投了降。

“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些,易恩远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玩世不恭,他不在乎的东西太多,女人,恭维,地位,甚至是金钱,可唯独在你这件事上,他心眼小的很。”王以纶拍了拍他的肩膀,不重却让人心里很沉。

从前从易柏辰嘴里听到同样的话,马振桓总能一笑了之毫不当真,也许是因为他弟弟是个标准花花公子没有定性言不可信,也许是他自己打从心底就不愿意承认这段惊世骇俗的感情,因为要顾虑的实在太多。可是一切从第三个人口中听说时,马振桓才惊醒自己的逃避,他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,那么他刚给的承诺就应该有多重。

“我都明白。总之要谢谢你,肯不计前嫌回来,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他。”马振桓语气诚恳,是打心里感谢王以纶。

“嗯,谢呢我就收下了,但是回来的主要原因是你这个大金主,毕竟我跟钱没仇,而你给的又多人又最好伺候。”他斜倚着栏杆,看起来又痞又帅,素色的耳钉在阳光下粲然一闪,整个人说不出的明亮。

马振桓知道对方有意缓解氛围,可是最近怎么总是有人在他跟前提钱?他是很有钱,可他也知道这些人未必有他们所声称的那么爱财,他们是最实际的一群人,左烨熊梓淇,还有王以纶,可他们依然有着自己的底线和人情味。

没钱的理想太辛苦,没理想的钱又太无趣,所以人们尽所能从中平衡着,让自己在世俗里活的稍微不那么世俗。

马振桓静静地立在围栏之后,看倔强的房车完成一圈正在进站。“你也别高兴太早,我好说话,咱们这位小少爷可不那么容易对付。我去看看他。”说着拍了下对方后背,转身走了过去。

易柏辰依然坐在车里,只落下窗跟鼻翼的工作人员说调整角度,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,凌乱的堆在头顶,脖颈一片水光。

看到来人,相熟的工作人员都欢快的打着招呼,易柏辰听到了名字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,马振桓已经遮住他身侧的一小片光,含着笑低头看他。

“20万的本田,少爷开的可算开心?”

易柏辰知道他哥偷揶自己曾经说的200万以下的车坚决不开这件事,笑着翻了个白眼不答反问:“你怎么过来,不是要开会么?”他打开车门钻出来,赛车服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
“我还是老版,总要来看看在我车手身上花的钱值不值。”

他本意是开个玩笑,可易柏辰听了一愣,转而沉默的垂下眉眼,大公子不明所以的望向众人,王以纶隔着人群冲他抬起手腕晃了晃。

马振桓恍然大悟,惊觉似的看向他弟弟垂在一侧的右手,心里一凉。

易柏辰的手在抖。

这一切其实早有所料,半年的纸醉金迷声色犬马,早就让年轻人的身体不堪一击,赛车这种高强度的运动不是光凭一股狠劲就能支撑的,一圈两圈还好,一上午下来易柏辰体力不足的问题完全暴露了出来,难怪他会将车开进草坪,又扔掉头盔泄愤,他这是在生自己的气。可是复健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,马振桓太了解他,不想他逼自己逼的太狠。

大公子走过去一把揽过对方肩膀:“中午了,不请你哥吃个饭么。”说着带着呆楞的易恩往外走,给一旁的王以纶使眼色。

天色大亮,云无万里,Riley看着并肩走远的两个身影,仿佛谁人都无法插足其中,当事者迷雾着,旁观者却无比清明,而谁又比谁能看的更懂,那刻不愿醒来的心。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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